第三章 萧墙其祸不可掩

    陡峭山崖齐刷刷冒出数十条人影，扬起一地尘埃，林中鸟儿惊得四处逃散，发出尖锐的叫声。利箭自崖上如雨滴般密集覆盖，形成一张大网，将江云与数十刘家好手包裹在内。

    “躲在货物马车之后！快！”江云大吼一声，一剑劈开数支箭矢，往前一扑，身后即刻插入十来道寒芒。

    刘家诸位好手听到命令，也是将准备好的隔板竖了起来，受伤之人被转移到隔板之后，剩下的人则躲在后面，手中握着刀，身体蜷缩，任由羽箭肆意飞过。

    “哧哧哧”

    隔板发出沉闷的响声，让江云和好手们不敢稍微动弹，否则只要稍微冒个头，顷刻间便会变成刺猬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阵子，声音渐渐平和下来，山谷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，只是地面遍布着箭矢，箭头之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绿色的汁液。云海镖局三人所乘坐马车相比起现场的一片狼藉，倒可以算得上毫发未损，偶有几支流矢擦到了马车的顶盖，也是没有任何杀伤力。

    隔板安稳了下来，也是不能用了，如果此时把它翻过来，上面插的箭矢，足够一个猎人用上一月有余。

    倾盆般的箭雨最终剩下的只是无声，还有那方才中了一箭的好手发出的痛苦叫喊。

    “他们的箭用完了，剩下的就该上来了。”江云撕了一块布条，蒙在面部。这倒不是害怕山贼去找他寻仇，而是在交战之中，血液的喷涌很容易溅射到口中，若是一不小心咯了血，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的结果。

    诸位刘家好手全部蒙上了面，然后用布条将手与刀柄绑在了一起，再留了一把匕首给方才受伤那人，他的嘴唇已经发黑，伤口有浓汁渗出。

    “多谢...”这人咳嗽了一声，又强行压抑下来，将匕首握在手中，惨然一笑。

    他猛地一用力，匕首划过脖子，一道血柱喷涌而出，染红了白色的栈道。

    江云拍了拍这人的肩膀，合上了他的眼睛，对着诸位好手看了一眼，“山贼杀了我们的兄弟，就让他们用命来偿！”

    随后，一切恢复了静寂，但是众人只觉得血流加快，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刀具，唯有兵器，才能给他们活命的欣慰。

    “杀！”山上一声大吼，漫山的山贼冲了下来，他们看见了刘府的马车，还有那些货物中不少盖子被打翻，潺潺酒液流出的酒壶，嗷嗷地叫着，贪婪地舔弄了嘴唇，举着刀一股脑地奔去江云等人所在之地。

    “结阵！”江云将隔板推开，身后则是已经张开弓弩的刘家好手，泛着银芒的箭尖映射在山贼们的瞳孔中，一声爆响之后，十数道寒芒射出，跑在最前之人应声倒地，挣扎了一下，看到从胸口流下的黑色血液，身子彻底失去了知觉。

    剩下的刘家好手没有丝毫的犹豫，各自拿着刀借着隔板卡着位置，每每有山贼想要冲上来，便会被乱刀砍为肉块，致使那些个狂热的山贼也减缓了自己推进，与诸位好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，互相对望，但任谁也不想前进一步，况且还时不时射来几道冷箭，叫他们也是耗去大半气势。

    一鼓作气，再而衰，江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。这些山贼之所以能在此地横行多年，除了某些不可说的因素之外，更多的就是这股气势。对上这些视财如命的山贼，每月领着饷银的镖师可就没有他们这般勇气了，他们犯不着为了这批货物丢了自己的小命。

    马车的车帘被缓缓地挑开，那原本烂醉如泥的三人则是观望着这一切，瞧见冲下来的山贼被一次次打退，脸上出现了怯色，一道冷哼从车内传出，三人走了出来，冷冷的盯着那边指挥着的江云。

    马五熟练地蒙上面部，扎实了自己的衣物，将刀抽了出来，“便是这小子杀了你的小侄子？”

    “还很年轻呢，细皮嫩肉的。”张三抿了一下嘴唇，舌头勾了一下，“着实可惜了，还是留个全尸吧，等下你们都留着点，不要弄得太难看了。”

    “放你的屁！”赵四狠狠地说道，“老子给你找十个这样的，但是这一个，我要他的命！”

    张三略微有些失望，舌头舔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，指着江云，“小帅哥，奴家也是没有法子了。只能怪你惹到了四哥啊。”

    赵四将衣袖卷起，让马五将自己的手与刀柄紧紧地绑在一起，然后在刀身之上倒了一瓶绿色的汁液。

    “云江，我要将你碎尸万段！”

    三人缓缓地朝前走去，赵四看见一个山贼却是不敢跟着他走前，身子颤抖，他想也不想，一刀将这个山贼砍翻在地上，提着他的头颅，对着那些有些畏缩的山贼恶狠狠地喊了一声，“不敢上的下场就是这样！”

    “但是冲上去的弟兄，回到寨子以后全部有赏！要多少女人就给多少你们！我赵四给你们保证！要是做不到，我提头来见你们！”

    “谁杀了那个白面小子，我赏他一百两银子！”

    “吼---”山贼们眼神中的害怕被身后赵四的杀戮以及他给出的许诺彻底代替，他们面上带着狂热，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，仿佛钱财和女人就在江云他们的后面搔首弄姿。

    成群结队，如潮水一般的攻势，江云眉头一皱，但是目光并不放在这些冲过来的山贼之上，他在意的是那边徐徐走来的三个人，他们的步伐相当的平稳，底子比起这些落草的山贼要好上太多。如果任由他们杀了进来，那么一旦撕开了一个口子，就凭他们这几十号人，怕是没有办法抵挡太久。

    受到激励的山贼拼杀起来也是十分地厉害，毕竟都是做着这些刀口舔血的营生，所以江云这边的压力一下子打了不少。萧一古奋力砍倒两个山贼，往江云这边靠去，虽然没有受伤，但是汗水已经冒了出来，衣服也多了不少的缺口。剩余的家好手也纷纷靠向江云，卡着隔板的位置，收窄了一些，喘气的声音越来越重。

    “这样下去，兄弟们撑不了很长的时间。”萧一古一刀砍翻一个试图靠近的山贼，抹了一把汗水，对着江云说道，“而且那三个人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料子。”

    江云看了看这些冲上来的山贼，还有逐渐靠近的三个云海镖局的镖师，迅速思索了一番，最后朝着萧一古点了点头，“兄弟们给我开一条路来！”

    “杀！”诸位刘家好手点了点头，大吼一声，将逼近的山贼吓得愣神，趁着这个机会，他们用尽全身力气，猛地往前扑了出去，以风卷残云之势一路杀出一条通道，为首的便是使着一柄长剑，每一剑必定收割一条山贼生命的江云。

    江云的想法非常直接，在这么危险的关头，唯有一条路可以逆转形势，那便是将对方最强的三人击杀。这三人是这群山贼的勇气来源，一旦这三人死了，那么他们的气势便是全部消散，如行尸走肉一般，不足为惧。

    他的双眸盯着那三个人，对方也在盯着他，这一天过后，只有生或者死，绝无其他可能。

    江云猛地一砍，将一名山贼连带着刀片一同斩断，随后刘家好手们便冲到了他的身旁，挡住了那些想要挥砍的山贼。

    “公子！剩下的就看你的了！”萧一古大吼了一声，“这些山贼就交给我们了！”

    江云冲开山贼的包围，缓缓地走到三人的面前，身上沾染了大量的血迹，刀尖血液往下滴落。

    “应该有个了断。”江云说道，“为祸一方，残害百姓，一命偿一命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！”赵四大喝一声，张三和马五也是一并抄着刀冲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三招。”江云微微一笑，“你们必死。”

    江云握着长剑，冷冷地看着他们，甚至在三人顷刻间冲到面前，他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，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“死吧！”赵四猛地往前一刺，角度刁钻，直接朝着要害之处，势要一击收取江云的性命！

    “可惜了这么美的皮囊，我还有没有享受过..”张三一刀朝着江云的后颈砍去，伴随着马五往江云腹部砍去的一刀，三人瞬息之间，已经将江云完全封锁，只需要一个呼吸，便可以令他人头落地。

    “挑。”江云身形一闪，在极度狭小的空间之中躲开三人的合击，剑尖往上极速一挑，在马五惊诧的目光之中，划过他的脖子，一道血箭飞射而出。

    张三睁大了眼睛，想要脱身，却只听见一个声音。

    “抹。”

    江云诡异的身影游移到张三的身后，在他手指之间抹过，几根条状物质应声化为碎片。

    惨叫，难以置信，血液，颤动着的人体，以及，被一柄长剑抵着喉咙的赵四。

    江云微微一笑，眼中却没有一分的感情。

    “破”。

    血花飞溅，穿破脖颈，赵四双手紧紧抓着剑身，手掌割裂出血，瞳孔收缩成一个小点，身子颤抖，跪倒在地上。